"他枯瘦的手臂挥出残影,怒吼声惊飞了檐下的燕子。少年们作鸟兽散时扬起的尘土里,
还裹着几句变了调的"谁稀罕"。傻子吓得蜷成虾米缩在板凳下抽噎,
粗布裤裆晕开深色水痕。老张头颤抖着掏出手帕,轻柔地给傻子擦去眼泪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我盯着青砖缝里的蚂蚁,喉头哽着黄连般的苦。
老张头将板子上的"人"字描得更重:"丫头你看,这个字念'人'——顶天立地的人。
"他沙哑却温厚的声音如同初春的柔风。老张头左臂揽住我单薄的肩,
右掌揉着傻子乱糟糟的头顶。“好孩子,你们都是好孩子。
”大黄湿漉漉的鼻尖突然拱进臂弯,毛茸茸的脑袋硬是挤出一片天地。三日后,
陆陆续续来了几个面黄肌瘦的男孩。他们鞋底沾着灶灰,指甲缝里深嵌着泥土,
都家里穷的揭不开锅,交不起学费的。老张头教我们念"天地玄黄"时,傻子正趴在井沿,
和大黄脑袋挨脑袋数蚂蚁。5我让老张头给我重新取个名字。村里好多招娣,
我不想再做招娣了。老张头握着毛笔的手在宣纸上悬了半晌,墨汁滴落成圆圆的墨点。
才慎重地落下一行诗。"',琼树映霞光',往后你就叫南枝。
"他喉间滚着痰音,眼底却漾着秋水似的柔光,"是祥瑞临门、福运绵长的好兆头。
”我指尖悬在未干的"枝"字上,梧桐树影透过窗纸在墨迹间游移。
檐下麻雀突然扑棱着散开,傻子顶着满头的苍耳草籽冲进屋来,带进一股裹着青草气的风。
"南边的南,树枝的枝?"我话音未落,傻子已扯着我袖口转起圈。"枝枝!枝枝!
"他每喊一声,老张头桌上的宣纸便跟着轻颤。"可不正是!
"老张头将毛笔插入龟裂的竹笔筒,筒身"咔"地裂开道细缝。他浑不在意地笑着拍腿,
震得案上茶盏叮当相碰:"比你那'招娣'强上百倍!"我望着宣纸上自己的倒影,
突然被傻子拽着跳起来。三个人的影子在墙上纠缠成团,老张头笑呛了气,
握笔的手抖得厉害。一小滴浓墨坠在“凤”字旁,洇开成振翅的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