砚台里浮起细碎银光。沈墨卿恍惚看见阿雪跪坐在侧,素手执墨轻研:"公子且看,
这墨里掺了昆仑雪水。"她呵气如霜,冻住笔尖将坠未坠的墨滴,
"最妙处在收笔时的冰裂纹......"贡院古柏上的百年寒鸦突然齐飞,
黑压压的羽翼遮蔽天光。沈墨卿却浑然不觉,笔走龙蛇时袖口带起香风阵阵。
同场考生纷纷抬头张望,监考官举着戒尺过来查验,
却在三步外突然掩鼻倒退——那香气沾衣即凝成霜花。墨卷呈至主考案头时,
异香忽从卷中漫出。老学究正欲批注"险怪",鼻尖忽沾香雾,
恍惚见自己年轻时在破庙苦读的景象。朱笔不由自主圈出"风骨嶙峋"四字,
批红竟洇成血泪。九千岁安插的监试御史察觉蹊跷,夤夜携天师符查验。符纸刚触卷宗,
香雾中忽现白狐虚影,叼着御史幼子失踪时的虎头鞋。御史瘫坐在地,再不敢深究。
考试三日毕,阿雪在云麓山顶摆北斗阵。七盏冰灯映着沈墨卿生辰八字,
她剜下心头血滴在文曲星位上。霎时风雷大作,观星台石碑迸裂,
露出前朝被腰斩的状元骸骨。"今日借你百年文运。"阿雪将骸骨指节系在沈墨卿腰间,
"来日需在乱葬岗立往生碑。"沈墨卿诺诺应承,却不知指节缝里嵌着半枚带诅咒的铜钱。
放榜之日,阿雪在山寺古松下煮茶。石桌上的粗陶碗里,漂浮着几片冰做的茶叶。
"公子文章里带着雪魄清气,"她将茶汤推过来时,碗底现出贡院朱墙的倒影,
"只是这香气用多了,恐折损寿数......"话音未落,山下突然锣鼓震天。
报喜人红衣如火,举着描金帖冲上山阶:"恭喜沈老爷高中会元!"沈墨卿接过喜帖时,
发现洒金纸上的字迹正在融化,墨汁里混着细小的冰碴。放榜那日,
首府的朱轮宝车碾碎山寺宁静。老者捧着沈墨卿的考卷长叹:"这般冰雪文章,
让老夫想起昆仑巅的雪魄。"沈墨卿伏地谢恩时,嗅到对方蟒袍熏的龙涎香正蚕食腰间冷香。
老者蟒袍上绣的金蟒在烛光中鳞片翕张,忽然扭头咬住沈墨卿腰间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