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去年冬天母亲咳血卧病,她便日日在绣庄从早坐到晚,针脚密得能数清光阴的刻度,
却攒不够买参片的钱。“阿晚,”母亲的声音从木板隔间传来,带着久病的沙哑,
“砚之小时候总把你攒的糖纸收在铁皮盒里,说要等你嫁给他时,用糖纸糊满新房的窗。
”床头的煤油灯映着母亲鬓角的白,她枕边放着半块玉佩,用红绳系着,“他走那天夜里,
我听见他在厨房偷偷哭,怕惊醒你,咬着袖口不让出声。”苏晚捏着银针的手忽然发抖。
来苏州的三年,她给顾砚之写过十七封信,每封都石沉大海。唯一的消息是半年前,
码头的货商说看见个穿长衫的少年,在汇丰银行门口给洋人擦皮鞋,
腕上戴着块银表——和她送他的那只一模一样。
上海·鎏金里的锁链(1926年冬-1928年春)汇丰银行的旋转门冻得发僵,
顾砚之的手指在铜把手上按出白印。洋经理的皮鞋尖碾过他新换的硬领,
威士忌的气味混着雪茄烟,熏得人反胃:“Chinese boy,
擦不干净就滚去黄浦江喂鱼。”擦鞋布在银表表面打圈时,
他看见表盖内侧的刻字被磨得发浅。这是苏晚十六岁生日时送他的,那时她攥着卖旧书的钱,
在钟表铺挑了整整一下午。此刻表链硌着掌心的老茧——那是搬货时被麻绳勒出来的,
和当年刻玉佩时的伤口叠在一起,成了永远好不了的疤。深夜的员工宿舍,
顾砚之借着走廊的灯光看《珠宝设计图典》,
纸页间夹着从《申报》剪下来的广告:“霞飞路‘琳琅’珠宝行,诚聘设计学徒。
”他的指尖划过那些繁复的花型,忽然想起苏晚在阁楼画的莲花,
花瓣边缘总带着瘦金体的笔锋,像要刺破纸面生长。与林若雪的初次相遇是在百乐门。
猩红的地毯上,穿香奈儿套装的少女踩着高跟鞋踉跄,撞进他端着香槟的怀里。“砚之哥?
”她眼尾的钻石泪痣在灯光下流转,“我是若雪,林叔的女儿。”后来他才知道,
这是林父设的局。在汇丰银行的密室里,林父晃着苏州医院的账单:“老太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