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弹擦着她鬓角射进砖墙,溅起的砖屑划破她脸颊,血珠顺着下颌滴落,
在月白色旗袍上绽开朵红梅。她伸手摸向口袋,我这才惊觉自己的枪已掉在脚边,
而她掏出的,是三年前我送给她的那块怀表——表链上还刻着“十一”两个小字,
是她亲手用小刀刻的。“程十一,”她攥着怀表,血珠滴在表盖上,“你看,
时间从来没停过。”2 梅雨季·书房里的紫藤花三年前的梅雨季,也是和今天一样,
下着淅沥沥的小雨。我初到姜家报馆做校对员。老宅的书房藏在第二进院落,推开雕花木门,
满墙胡桃木书橱便挟着油墨与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。最里侧的临窗处摆着张酸枝木书桌,
在那里我初次遇到了这位古灵精怪的姜家大小姐—姜雨薇,她总爱斜倚在右侧书架旁,
月白色旗袍的下摆垂落在雕花砖地上,像一阙未写完的诗。那日午后,
我踮脚去够书架顶层的《饮冰室合集》,袖口勾住书脊时,身后忽然漫来若有若无的茉莉香。
“程十一,你看这本。”她的声音浸着江南的温润,递来的《新青年》封面还带着体温。
指尖相触的刹那,我如被琴弦扫过,慌忙缩回手,
却见她指尖泛红——原来她方才翻书时被纸页划破了。“里面说的女子自立,说得真好。
”她指尖轻点杂志上的铅字,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。我望着她眉间舒展的弧度,
忽然想起前日在《玉台新咏》里读到的句子:“柳叶眉间发,桃花脸上生。
”她的眉正如初春柳叶,淡淡扫过鬓角,双颊因说话而泛起薄红,
竟比书橱旁开得正盛的绯桃还要动人,可我却不敢多看她的眼睛。从那以后,
每日午后的书房成了最令我心悸的时光。她教我辨识英文时,总会将藤椅挪得近些,
方便我听清每个英文单词的发音。袖口的茉莉香沾染着着纸页的墨香,在鼻尖萦绕不去。
“这个‘liberty’是自由的意思。”她指尖划过单词,腕间银镯轻触桌面,
发出细碎的响。我盯着她泛红的耳尖和轻蹙的眉间,
鬼使神差地用钢笔在笔记本上...